你所不了解的中兴?
作者香港张元洪律师
记得大学刚要毕业时,睡我上铺的兄弟去某大学任助教,我陪他去一私人电话亭打电话,目的是告诉该大学人事处办理相关档案事宜。由于过去从来没有打过长途电话,我发现他从拿起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到播键到接通电话和最后通完电话不过3分钟,他的手一直都在抖动。由于极度紧张,通完电话后他满头是汗。每当想起这段经历,就知道在上世纪90年代我们的通讯状况有多么落后。
我法学院研究生毕业时,凭着边防证进入深圳中兴法务部,开始对这家公司有了不同于一般人的认识。
1.中兴人才济济
当时能出国读书的极少,研究生也还未扩招,当时的中兴和华为一样真可谓人才济济。我进入中兴那一年仅应届研究生就至少招录了多名,国内的任何一所重点大学,比如北青、复交、浙大、科大、哈工大等,都有几个至几十个不等的招用,加上大量的北邮、南邮、北航、南航、成电、西电研究生进入公司各个部门包括科研队伍。当时中兴员工研究生数量已经比内地任何一所重点大学的研究生院多出很多倍(华为也一样)。
记得第一天培训时,就遇上北大西语系阿拉伯语专业、复旦外语系和中科院某研究所的研究生在一起讨论问题,而和我同住高新公寓一套房间的就是本硕北邮毕业的一名研究生。法律部工作的员工当然就是典型的我国五院四系毕业生。
当时中兴的公司保安也算是全国一绝,许多直接是从国家的三军仪仗队中招聘过来的,小伙子不但高大帅气,而且还业务素质非常过硬。中兴华为当时能获得如此丰富的人力资源,真的多亏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
当时刚毕业入职中兴搞技术的薪酬是月薪6千元左右,加上年终奖年薪在10万元左右,而中兴总部米处,在建的深南花园,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房价是4千元/平米。因此当时的薪酬对员工是有吸引力的。
2.中兴的影响力
至今无法忘记的是,刚进中兴时不久的一个周末,我沿着科技园往南走,当时南面还是成片成片的荒地没有开发,结果走着走着真的迷路了,由于天气炎热,我想尽快离开,于是情急中我掏出怀中的中兴员工卡,在路边就开始拦过路车,结果第一辆车路过时,看见我手中的中兴员工牌,车上的小伙子居然激动的说“你是中兴的,快上车吧”。可以想象,当时的中兴在深圳的声誉之好。
由于华为当时还在中兴对面的白石洲租了一栋楼办公,中兴地理位置相对优越,办公楼也大气,于是中兴当时还是深圳市政府重大外事接待的指定企业。印象中,中兴总部大楼外面,不知道接待了多少外国总统、元首和我们国家的领导人,当然也不知道科技园为此而封了多少次马路。
进入中兴后才明白,我们现在上网,打电话、用手机之所以如此方便,就是因为中兴(包括华为)等这些企业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有人评论的那样,中兴通讯产业的发展历程,在我国是一部波澜壮阔的民族产业振兴的过程,也是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我国科技发展水平的标志性行业。
3.中兴的饭堂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中兴的饭堂,虽然还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餐厅里,但饭菜可谓深圳科技园最佳-既便宜又好吃而且品种丰富。每天至少有四个菜系,东北菜、粤菜、湘菜和川菜。记得每次早餐的粥都有好几种,窗口打花生米,那些师傅居然给你满满的一盘,真有吃不完的感觉。这对当时刚刚毕业的年轻人而言,内心真的是很高兴。由于每月还有饭菜和租房补贴,所以印象中实际每月食住花费不过就几百元。
4.中兴的工作
培训结束后的第一天工作,我就参与了公司投资部的同事和美国一家公司谈合同的会议。双方当时就在投影的幻灯片上直接讨论和改写英文的合同条款。做为应届毕业生的我,过去在校时天天读圣贤书,哪里真正动手改写过英文合同条款,所以中兴的第一天工作,完全是把我这类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些傲气的年轻人给狠狠的教育了一顿,深刻意识到我们的教育与实践严重脱节,课堂上的理论过多而且陈旧。心中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从头开始,使劲学习”。
我后来1年多的工作就真是审核英文合同和参与谈判。当时中兴的英文合同每天都至少有好几份,国际交流合作非常频繁。印象最深的是有的英文合同居然长达几百页,附件很多个,看完一遍都要至少1天的时间还要改写。所以在中兴这类公司工作的平台很高,工作量很大,天天加班是非常正常的,记得当时晚上9点半左右还有夜班车送员工回家。
由于我的英文基础好一些,加上是男生,所以外地出差谈判的机会轮到我要多一些。在中兴第一次出差,记得是从香港飞厄瓜多尔首都基多,由于连续坐了近2天的飞机,不但童年时渴望坐飞机的愿望得以彻底满足,而且从此以后对长途飞行会顿生厌恶。因为长时间飞行会让你的背变得僵直难受。
(厄瓜多尔首都附近的赤道碑,地球的中心线)
至今记忆犹新的是,从香港飞阿姆斯特丹再转飞基多,在飞机上看星星、看月亮都看厌了,在连续折腾40多个小时,飞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到达基多时,接到我的中兴同事见面就说:“我们马上飞去瓜亚基尔(厄瓜多尔一个海滨城市),那里正在谈判”。我当时真的晕了,明明刚飞了几十个小时,还要飞?然而这就是中兴当时海外员工真实的生活。
(基多俯视图)
在厄瓜多尔,让我非常感动的是一位中兴的女工程师,由于当地的通讯维护需要她,她居然在一个讲西班牙语陌生地方,一个人在租住的房间里住了至少长达2年的时间,我至今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这就是中兴开拓国际市场最早的一批员工的真实生活。
(基多)
中兴和华为的竞争,在当时的海外市场也时时展现。记得有时我们刚谈完,从当地有关部门大楼走出门口时,就遇到华为的员工匆匆上楼,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所以在当地的有关部门办公室的工作台面上,你要么可以看见华为或中兴送的台历,要么可以看见中兴或华为送的公司宣传手册。俩家公司像孪生兄弟一样的在当地竞争。
后来从巴西返回之后,因为非洲尼日尔的一个投资项目出现问题,公司派我和投资部的一位同事去核实调查,于是飞了一趟该国首都尼亚美,一个在两棵树中间拉一根破烂绳索就可以收过路费的国家。一个在首都大街上,大白天都能见到男人蹲下就小便的国家。
(尼亚美)
调查工作完成后,记得一次晚饭后出去散步,刚走了不到5分钟,身后的蚊子就多得像马蜂窝一样追着屁股叮咬,于是赶紧跑回房间躲起来。此时才知道,这种非洲国家卫生条件很差,很容易传染疾病。好在自己出发前带了蚊帐和药物,否则真不知道下场如何。然而这就是中兴早期开拓国际市场员工必须面对的恶劣环境。
由于当时如何做海外市场没有经验可循,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边实践边总结。所以当时的中兴(甚至华为)海外市场的开拓是非常原始和艰辛的。
作为法律部的员工,有时会处理一些员工离职的案件。记得在7-8月份时,总有一些员工离职,因为要到法律部签字才能办手续离开,于是当时私下问这些员工,为什么要离开中兴?当时几乎个个回答都是,要去美国读博士。我当时就知道,中兴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也许正是受到这样的影响,我中兴出来后也抓住机会读了法律博士(JurisDoctor)。
那时我就处理过的公司出口管制工作,当时的中兴正在开始向美国申请部分出口许可,印象中当时的美国出口管制许可就有一个清单,比如朝鲜、伊朗、伊拉克就在禁止之列,但据我审查过的合同所知,中兴的产品当时没有进入这些国家。在公司内部管理也是很严格的,任何人不得踩高压线,记得有一位北大毕业生因多开了一点发票,我和一位同事就负责把他开除了中兴。
5.中兴工作的压力
中兴工作压力非常大,可以说是亚历山大。由于整个公司年轻人众多,既有智力、体力又有冲劲,当时的整个中兴(华为类似)就完全是一个来自全国各地的重点大学毕业生组成的超大型研究生院,每天像一部巨大的涡轮发动机在昼夜不停地轰鸣。
加上公司高度国际化、全球化,内地大学所学的东西很多跟不上,因此还需要不停地边工作边学习。同时公司实行末尾淘汰制,即每年年终考核有5-10%的人要被评为C,一是没有奖金,二是连续两次评为C的员工,就必须走人。
所以在中兴工作的感受就是:你总感觉背后有一根无形的鞭子在逼着你往前走。管理理念就是要把公司的压力传递给每一位员工。因此,在中兴华为这样的企业工作,压力是非常大的。这也许是许多人离开的原因。但也许正是这样的压力,才让中兴夜以继日的追赶,在贝尔、阿尔卡特、朗讯、西门子、摩托罗拉、诺基亚这些通讯巨头个个都倒下时,而中兴却成为世界几大通讯巨头之一。
本文至此,是想把我当时在中兴短暂的1年多工作经历真实地展现出来,让大家知道一个真实的中兴。当时的中兴法务部不签字,所有的重大交易项目定会搁置或否决。
由于本人已经离开中兴很多年,这期间沧海桑田,变化太大,中兴已经成为拥有8万员工的超大型跨国企业。我自己也早已完成了法律博士(J.D)的学习,成为香港执业律师兼合伙人。在看见美国商务部对中兴做出的禁令处罚后,心情难以平静,故写下此文,以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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