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亚美

卡瓦菲斯诗26首你既已毁掉你的生活,在这

发布时间:2021/7/25 13:05:52   

(卡瓦菲斯的《城市》朗诵)

城市

文/卡瓦菲斯

你说:“我要去另一块土地,我将去另一片大海。另一座城市,比这更好的城市,将被发现。我的每一项努力都是对命运的谴责;而我的心被埋葬了,像一具尸体。在这座荒原上,我的神思还要坚持多久?无论我的脸朝向哪里,无论我的视线投向何方,我在此看到的尽是我生命的黑色废墟。多年以来,我在此毁灭自己,虚掷自己。”你会发现没有新的土地,你会发现没有别的大海。这城市将尾随着你,你游荡的街道将一仍其旧,你老去,周围将是同样的邻居;这些房屋也将一仍其旧,你将在其中白发丛生。你将到达的永远是同一座城市,别指望还有他乡。没有渡载你的船,没有供你行走的道路,你既已毁掉你的生活,在这小小的角落,你便已经毁掉了它,在整个世界。

ThCity

Yousaid,"Iwillgotoanothrland,Iwillgotoanothrsa.Anothrcitywillbfound,bttrthanthis.Evryffortofminiscondmndbyfat;andmyhartis--likacorps--burid.Howlonginthiswastlandwillmymindrmain.WhrvrIturnmyys,whrvrImaylookIsthblackruinsofmylifhr,whrIspntsomanyyars,andruindandwastd."Nwlandsyouwillnotfind,youwillnotfindothrsas.Thcitywillfollowyou.Youwillroamthsamstrts.Andyouwillaginthsamnighborhoods;inthssamhoussyouwillgrowgray.Alwaysyouwillarrivinthiscity.Toanothrland--donothop--thrisnoshipforyou,thrisnoroad.Asyouhavruindyourlifhrinthislittlcornr,youhavdstroyditinthwholworld.ConstantinP.Cavafy(90)

尼科里

文/卡瓦菲斯

陌生人,当你看见一个小镇,那里大自然微笑,那里每一棵悬铃木附近都藏着一个可爱如玫瑰的女孩──你一定要停下。陌生人,你已经来到了尼科里。而当黄昏降临,如果你外出散步并发现你面前有胡桃树──那就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你在哪里可以找到一个更可爱的地方,胜过尼科里?大地上任何地方的泉水都比不上这里的清新,哪里的群山也都比不上我们群山的高贵,而仅仅是大地的香气就会把你薰醉,如果你停一停,在尼科里。不要寄望在别处找到你在这里见到的青葱翠绿。从山顶上俯视下面的平原,看你会不会说你不喜欢我们这小小的尼科里。不要,陌生人哟,不要以为我喜欢浮夸。很多地方都有丰饶而果实累累的田野。但就像你肯定会同意的,这水果和鲜花闻起来都很特别,在尼科里。如果你希望跟我走进库马里圣母教堂内,请原谅我,要是我表现得很狂热。祈祷,我敢说,也会赢得不一样的神恩,在虔诚的尼科里。如果你不能留下来,陌生人啊,那么离开前你一定要找个星期天去一下格雷戈里码头;你将看到平静丶青春和欢乐,你就会知道那是什么,我们的尼科里。

一个老人

文/卡瓦菲斯

  

在咖啡店喧闹的角落,一个老人

独自坐着,头低垂在桌上,

一张报纸摊在面前。

  

他在老年那可悲的陈腐中想到

当年拥有力量、口才和外表时

他享受的东西是何等少。

  

他知道自己老得很了:他能看到、感到。

然而却好像他昨天还是年轻人似的。

相隔是这么短、这么短。

  

他想到谨慎怎样愚弄他;

他怎样总是相信——真是疯了——

那个骗子,它说什么:“明天你还有很多时间。”

  

他想到被约束的冲动,被他

牺牲了的快乐。他失去的每一个机会

现在都取笑起他那毫无意义的小心。

  

但是太多的思考和回忆

使这个老人晕眩。他睡着了,

他的头伏在桌上。

  

文/卡瓦菲斯

  

没有考虑,没有怜悯,没有羞耻,

他们已经在我的周围筑起一道道墙,既高且厚。

此刻我坐在这里感到绝望。

我什么也不能想:这个命运啃着我的心——

因为在外面我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当他们在筑这些墙,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但我不曾听见那些筑墙的人,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把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离。

停下来(99)文/卡瓦菲斯大概是夜里一点了或一点半。在酒馆的角落,在那木隔板背后:除了我俩,这地方空无一人。油灯勉强照亮它。整日值班的侍者正在门边睡觉。谁也看不见我们。但是不管怎样,我们已如此激动,我们已顾不上谨慎。我们的衣服半敞开着—我们穿的不多:神圣的六月正在燃烧。那些半敞开的衣服之间的肉体的愉悦;迅速裸露的肉体—这个画面经过了二十六年的沧桑如今在这首诗里停下来。

他们的第一次

文/卡瓦菲斯

  

他们见不得人的快乐已经满足了。

他们起身,很快穿好衣服,一言不发。

他们先后离开那座房子,偷偷地;

而当他们有点不安地走在街上,

他们好像感觉到他们的举止暴露了

他们刚刚躺过的是哪种床。

  

但是这位艺术家的生命受益匪浅:

明天,后天,或数年以后,他将把声音赋予

他们在这里度过初次的强烈线条。

  

 

前厅的镜

文/卡瓦菲斯

  

这座豪华的房子有一面很大的镜

在前厅,一面很古老的镜,

至少也有八十年历史。

  

一个样貌很美的少年—一个裁缝助手

(在星期天是一个业余运动员)

拿着一包东西站在那里。他把东西

给了屋里的一个人,那人接了过去,

进屋取收据。裁缝助手独自在那里,等待着。

他走到镜前,望着自己,

整理一下领带。五分钟后

他们给了他收据。他拿了就走了。

  

但是这个在它的一生中

见过那么多东西的古老的镜

—数以千计的物件和面孔—

这个古老的镜此刻充满欢乐,

骄傲于拥抱了

几分钟的完美。

在时间改变他们之前文/卡瓦菲斯他们分手时充满悲伤。他们并不想这样:全是环境使然。迫于生计,他们有一个不得不去很远的地方──纽约或加拿大。他们感到的爱当然已不再是他们曾经有过的;他们彼此的吸引力已逐渐减弱,那吸引力已大大减弱。但分手却不是他们希望的。全是环境使然。或许命运像一个艺术家出现,趁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完全消散之际,在时间改变他们之前把他们分开:这一个在另一个眼里似乎还永远是他原来的样子,那个赏心悦目的二十四岁青年。老人的灵魂(90)文/卡瓦菲斯老人衣衫褴褛的肉体里居住着他们的灵魂。这些可怜的东西是多么不快乐他们所过的凄惨生活又是多么沉闷。他们怎样因担心失去那种生活而颤抖,而他们又是多么爱它,这些糊涂而自相矛盾的灵魂,坐在——既可笑复可悲——他们又老又陈旧的皮肤内。

  

蜡烛

文/卡瓦菲斯

  

来临的日子站在我们面前

像一排点着的蜡烛——

金黄、温暖和明亮的蜡烛。

  

逝去的日子留在我们背后,

像一排被掐灭的无光的蜡烛;

最靠近的仍在冒着烟,

冰冷、融化、弯下来。

  

我不想看它们:它们的形状使我悲伤,

回忆它们原来的光使我悲伤。

我朝前看着我那些点亮的蜡烛。

  

我不想转过去,因为害怕见到

那道暗线如何迅速拉长,

被掐灭的蜡烛如何迅速增多。

在敞开的窗边文/卡瓦菲斯在秋夜的平静中我坐在敞开的窗边整整一个小时都处于完美的愉快的宁谧。子的轻雨飘落。易腐败的世界的叹息在我易腐败的本性中回荡。但它是甜蜜的叹息,它升起如祈祷。我的窗向一个未知的世界敞开。一个说不出的、芬芳的回忆的源头展现在我面前;翅膀击拍我的窗沿—爽朗的秋天的精灵降临我和环绕我,用他们纯真的语言跟我说话。我感到微弱的、深远的希望,而在我可敬的创造的沉默中,我的耳朵听见旋律,它们听见晶莹的、神秘的音乐,那来自群星的合唱。黄灿然译

  

 

回来吧

文/卡瓦菲斯

  

经常回来并占有我吧,

我所热爱的感官,经常回来并占有我—

当肉体的记忆复苏

而一种古老的渴望又再贯穿血液,

当嘴唇和肌肤想起

而双手感到仿佛又在触摸。

经常回来吧,在夜里占有我,

当嘴唇和肌肤想起……

声音文/卡瓦菲斯那些死去的,或死人般失去的爱与理想的声音。有时它们在梦中向我们诉说:有时在沉思里心灵听到它们。而经由它们,我们似乎听到我们生命里第一首诗的声音──像夜里的音乐,渐远渐弱。非马译祈祷文/卡瓦菲斯   大海把一个水手吞到深处里。他的母亲不知道,照样在圣母玛利亚面前点燃一根高蜡烛,祈祷他尽快回来,祈祷天气好—她竖起耳朵听风。她祈祷和恳求时,那圣像听着,庄严而忧伤,知道她等待的儿子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了。   唤起幻影文/卡瓦菲斯一支蜡烛就够了。它柔和的光会更合适,更亲切当幻影来到,爱的幻影。一支蜡烛就够了。今夜房间里不该有太多的亮光。在深坑的梦想里所有感受,同著柔和的光──在这深沉的梦里我将组合形象,来唤起幻影,爱的幻影。清晨的海文/卡瓦菲斯让我伫立于此。也让我看一眼大自然:这清晨的海,无云的天空,都蓝得发亮,金黄的海滩,一切都是美的,笼掩在高贵的光中。让我伫立于此。让我装作这些是我真实看到的(我真的看到了,在我伫立之初)除了看到的,这里甚至还有,我的幻觉,我的记忆,那些欢愉的影像。

胡桑译

年月()文/卡瓦菲斯即使我不能谈及我的爱——即使我不能说及你的头发、你的嘴唇、你的眼睛,保存在我心中的你的脸庞保存在我脑中的你的声音以及在我梦中升起的九月的日子仍然给我的言辞、我的句子以形状和色彩,无论我触及什么题材,表达什么思想。心的歌()文/卡瓦菲斯有了你,我想,一切愉快的事物都朝我微笑,在你眼睛的镜子里反映着欢乐。留下来,我的光,所有那些只要你看我一眼便充满激情地荡漾在我心上、涌到我唇间的感觉,我还没有告诉你哪怕一半。如果你希望,你可以不跟我讲,也不要说些爱和倾慕的迷人话。这些已足够:有你在近旁,我可以告诉你我需要你,可以接触你,可以呼吸你呼吸的早晨的清新;而如果你觉得就连这些也是多余的,那么仅仅见到你也已足够!情欲文/卡瓦菲斯正如夭折的美丽的身体在泪水中封存于奢华的陵墓,头下枕着玫瑰,脚边摆设着茉莉——那些无法满足的情欲就是这样,连一夜的欢情,一朝的明媚都从未得到允许。年阿九译

DsirsLikbautifulbodiswhichnvrgrwoldtarfullysaldinabrightmausolum,atthirhadsrossandatthirftjasmin-solookdsirsthatgrowcoldunfulfilld,forvrdnidvnonnightofplasur,oronofitslight-filldmornings.

肉体,请记住……文/卡瓦菲斯肉体,不仅要记住你被爱得多么深,不仅要记住你躺上去的床,而且要记住凝视你的眼睛里那些公开燃烧的欲望,声音也为你而颤抖——只是某个偶然的障碍挫败它们。现在一切终于都成了过去,你几乎也好像让自己屈从于那些欲望——它们如何燃烧,请记住,在凝望你的眼睛里,请记住,肉体,记住在那些声音里它们如何为你而颤抖。黄灿然译半个小时文/卡瓦菲斯我从未拥有你,也没想过我会拥有你。几句话,一次接近,就像那天在酒吧那样—再没有别的。这很悲哀,我承认。但我们是侍候艺术的人,有时候可以用紧张的头脑创造(当然,只是很短时间)那几乎是实感的快乐。那天在酒吧我就是这样(多得仁慈的酒精相助)拥有半个小时的绝对销魂。而我想你理解这点并故意多逗留一会儿。这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尽管有一切想象力、一切神奇的酒精,我还需要看见你的嘴唇,需要有你的身体在我近旁。黄灿然译我已经看了这么多……文/卡瓦菲斯我已经看了这么多美丽事物,我的视野都已经充溢了。身体的线条。红唇。性感的四肢。仿佛从希腊雕像偷来的头发,即使是未经梳理,也永远那么迷人,轻轻地拨撩在苍白的前额上。爱情的形状,一如我的诗歌所欲求的,……在我青年时代的夜里,那些秘密约会的夜里。黄灿然译很久以前文/卡瓦菲斯我愿意提一提这个记忆,但它是如此模糊……好像什么也没剩下——因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青春期的日子里。那肌肤仿佛是茉莉做的……那个八月的傍晚——是八月吗?——我仍然记得那双眼镜:我想它们是……啊没错,是蓝的:蓝宝石那种蓝。黄灿然译屋前文/卡瓦菲斯昨天在一个郊外住宅区我经过我很年轻的时候经常去的那间屋子。爱神曾以他那巨大的力量征服了我的肉体。而昨天当我沿着那条老路走着,那些商店、人行道、石头、墙壁和阳台和窗子—全都因为爱情的魔力而变得美丽:那里再也见不到丑陋的东西。而当我站着凝视那个门,站在屋前徘徊不去,我整个生命照亮了藏在我内心的感官激情。黄灿然译

(卡瓦菲斯诗歌《自九点以后》朗诵)

自九点以后

文/卡瓦菲斯

十二点半。自九点我亮了灯坐在这里以后,时间过得真快。我一直坐着,既不阅读也不说话。完全独个儿在屋子里,我能跟谁说话。自九点我亮了灯以后我年轻身体的影子就紧缠着我,提醒我那些关闭的散发浓香的房,提醒我过去的感官快乐——多么无畏的快乐。它还给我带回现在难以辨认的街道,现已关闭的热闹的夜总会,已不存在的戏院和咖啡馆。我年轻身体的影子还带回来那些使我们悲伤的往事:家庭伤痛、分离、对我自己的人民的感情,对不为人知的死者的感情。十二点半。时间怎样消逝啊。十二点半。岁月怎样消逝啊。

(卡瓦菲斯诗歌《窗子》朗诵)

窗子

文/卡瓦菲斯

我在这些黑暗的房间里度过了一个个空虚的日子,我来回踱步努力要寻找窗子。有一个窗子打开,就可松一大口气。但是这里找不到窗子——至少我找不到他们。也许没找到它们是件好事。也许光亮只会证明另一种专横。谁知道它将暴露什么新事物?

蕾·达尔温:卡瓦菲斯小传

黄灿然译

C.P.卡瓦菲斯是彼得·约翰·卡瓦菲斯与哈里克莱娅·福蒂亚迪的儿子,彼得·约翰和哈里克莱娅都是来自君士坦丁堡富裕家庭。在父亲于年逝世之后,彼得·约翰和哥哥乔治成为家族公司卡瓦菲斯父子公司的合伙人。年,彼得·约翰与年轻的妻子和第一个孩子移居亚历山大,在该城市成立一个分公司。他们后来又有了八个孩子,其中一个儿子和唯一的女儿夭折。他们最小的儿子康斯坦丁生于年4月7日。在君士坦丁堡,卡瓦菲斯父子公司是一家制造公司。在亚历山大,彼得·约翰把它变成一家出口公司,做谷物、棉花和未加工水牛皮生意。与此同时,乔治离开君士坦丁堡,定居英国,分别在利物浦、曼彻斯特和伦敦成立卡瓦菲斯父子公司的分公司,处理由彼得·约翰从埃及出口来的产品。年,君士坦丁堡的制造公司中断生意,此后两兄弟几乎只专做日益增长的埃及棉花生意。据诗人在9年编写的“家谱”(本文很多事实亦取材自该家谱),卡瓦菲斯父子公司最终变成埃及最大的同类商业公司之一,拥有四家分公司。它是最早在埃及使用轧棉机的公司之一,彼得·约翰还在年因其对埃及工业的发展所作的贡献,而获伊斯梅尔帕夏(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埃及总督)授予勋章。彼得·约翰是亚历山大希腊社区的慷慨捐助者,并在其宗教和商业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但是,他的风格也很欧洲化,经常在他家中消遣的朋友和伙伴,不仅包括他的希腊同胞,还包括不同国籍的工业家和专业人士、要人显贵,他们构成亚历山大的贵族阶层。这就是康斯坦丁孩提时代在他家那座大屋所了解的世界,那座大屋位于时髦的谢里夫帕夏街,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接着,在年,他7岁时,父亲逝世。据“家谱”说,父亲逝世时“几乎什么也没留下”,因为他为了维持其地位而“挥霍无度”。两年后,哈里克莱娅把大群孩子带到英国,一家人在那里待了七年。年,卡瓦菲斯父子公司解散,年哈里克莱娅带着六个儿子重返亚历山大:大儿子依然留在伦敦。另外五个较大的儿子都在亚历山大做事。哈里克莱娅让她那个最小的,现时6岁的“英籍希腊人”儿子入读一家叫做赫尔墨斯的“商务学校”,也许是因为他的三个童年朋友也都在那里读书。在此之前康斯坦丁所受的教育,人们所知甚少,但是在“家谱”中他说,他由家庭老师教他法语和英语,家庭教师可能还教他其他科目。他是在希腊正教会环境下长大的,至于他一家人是否是虔诚的教徒,以及是否恪守教规,则不清楚。在赫尔墨斯商校,康斯坦丁最用功的科目,跟商业没有任何关系。该商校校长K.帕帕茨斯碰巧是一位热情的古典学者。他发现康斯坦丁很好学,这男孩则因为他而对古典作品和希腊古代文明产生浓烈的爱好,以至康斯坦丁长大后入了希腊籍。88年6月,反外国人、反基督教的暴乱导致很多欧洲人被杀,也导致英国炮轰亚历山大各要塞。该城市陷入火海。大多数外国社群逃往已停在港湾里的外国战舰。哈里克莱娅和儿子们投奔君士坦丁堡的父亲家,父亲乔治·福蒂亚迪是钻石商。数月后,当事态恢复平静,另外五个儿子返回亚历山大,恢复他们各自的工作,但哈里克莱娅和康斯坦丁在君士坦丁堡多住了三年。与彼得·约翰不同,哈里克莱娅出身于有数代法纳尔人的家族,法纳尔人是奥斯曼帝国时期在君士坦丁堡担任土耳其重要神职和官职的希腊人。(法纳尔人之说,源自君士坦丁堡一个区域法纳尔,它成为希腊人的主要居住区。)康斯坦丁敬爱外祖父,在外祖父家逐渐熟悉母亲一系祖先的历史、功绩和他们对希腊社区的贡献,他后来常常自豪地谈起他的法纳尔血统。他还认识了法纳尔社区的领袖们,他们都是他外祖父的朋友和伙伴。在他逗留君士坦丁堡的三年间,他专心研读拜占庭和希腊历史,它成为他一生的兴趣所在,他很多诗都是取材于这个时期的历史。他还继续研读各种语言,并在这个时候首次读原文的但丁。他还写了最初的诗。也是在逗留君士坦丁堡期间,他对希腊俗语发生兴趣──俗语是希腊普通人民讲的语言。他读了温琴佐·科尔纳罗斯在约年所作的俗语长诗《埃罗托克里托斯》;他熟悉数百年来通过口头传诵的希腊民歌。他还读了用雅语和俗语写的希腊现代诗。他还特别钻研狄奥尼西奥斯·索洛莫斯的诗歌,索洛莫斯是一个在意大利受教育的诗人,在其写作中转向童年所学的俗语,后来成为希腊民族诗人。为了纪念乔治·福蒂亚迪,康斯坦丁于88年在其姓名中增加了中间首字母“Ph.”,并保留至年也即他外祖父逝世那一年。从年至年,他不再使用中间首字母。接着,他在中间加上父亲的首字母“P.”,从此就以康斯坦丁诺斯·P.卡瓦菲斯署名。在非希腊语的世界,他有时亦被称为卡瓦菲斯,但是他的非希腊人朋友和他青年时代三位用英语与他通信的最亲密朋友,都称他为康斯坦丁·P.卡瓦菲──而这似乎是诗人自己选择的。哈里克莱娅和康斯坦丁于年返回亚历山大。我们不知道乔治·福蒂亚迪是否在经济上帮助女儿,但是康斯坦丁的哥哥们都能够帮助母亲,我们还知道,诗人的二哥彼得是家庭最大支柱,他还希望康斯坦丁继续其写作。在接下去七年间,康斯坦丁继续把时间花在学习和写作上。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广泛地阅读拜占庭和希腊历史与文学;他尤其欣赏古拜占庭和亚历山大警句作者:凯奥斯岛的西摩尼得斯、卡利马科斯、墨勒阿格和琉善。他对希腊俗语的兴趣使他接触到扬尼斯·普西哈里斯的语言学研究著作,后者嘲笑雅语,并认为只有毫不妥协地采用俗语,才是希腊文学和希腊人民文化发展的唯一希望。在这些年间他还广泛阅读拉丁语、法语和英语文学。卡瓦菲斯重返的亚历山大,已发生了一系列痛苦的剧变,其中88年的英国炮轰只是一个开始。埃及如今实际上是英国的附属国。希腊社区的商业生活已被摧毁,在一个普遍悲惨和颓废的时代,亚历山大的希腊人很难重建他们的生活和制度。诚如卡瓦菲斯的传记作者斯特拉蒂斯·齐尔卡斯所言:“卡瓦菲斯家所熟悉的埃及的道德和物质外貌都已模糊难辨了。”卡瓦菲斯从未参与过任何政治活动,但是他的思想是自由主义和人文主义的。他所处的环境使他难受,他在这个时期所写的一些诗,反映了他的悲观情绪。89年,康斯坦丁的哥哥彼得逝世了,诗人决定自己谋生。89年3月日,还未到9岁的康斯坦丁在水利部找到一份临时工。他永远不能期望获得一份永久工作,因为他是一个希腊公民。然而,他选择留在水利部,并做了三十年临时职员,直到9年退休。他的传记作者齐尔卡斯和米海尔·佩里迪斯都说,与他住在一起的哈里克莱娅每月都用一些礼物来补助他微不足道的薪水。他曾有几年时间充当亚历山大股票交易所经纪人来赚取外快。从齐尔卡斯复印的水利部档案,我们得知他因其通晓多种语言而被视为“最有用的”。除了通晓古代和现代希腊语,他还通晓英语、法语、意大利语、拉丁语和阿拉伯语。也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获准整个下午请假去做他的经纪生意。大约是在年,卡瓦菲斯认识比他小7岁的佩里克莱斯·阿纳斯塔西亚德斯,后者成为并继续成为他的亲密朋友。阿纳斯塔西亚德斯在英国长大并在那里受教育,是一位有教养的人,并有绘画才能。两人都热爱法国文学,热爱英国文学和文明。阿纳斯塔西亚德斯非常欣赏卡瓦菲斯的诗,卡瓦菲斯则信任他,既把他当成朋友,也当成批评家。在他们的友谊开始之后不久,诗人便给阿纳斯塔西亚德斯寄去诗作、笔记和有关文学、作家、当代时事的评论的副本,大多数是用手写在纸片上。阿纳斯塔西亚德斯保存这些诗作和笔记,他的收藏品现在被称为“阿纳斯塔西亚德斯档案”,它们对于卡瓦菲斯的研究者有着巨大价值。顺便一提,档案还包括一扎英译诗,那是康斯坦丁的哥哥约翰译的卡瓦菲斯的二十首诗。另外,阿纳斯塔西亚德斯在加快卡瓦菲斯在希腊获得承认方面,也居功至伟。90年,阿纳斯塔西亚德斯给了卡瓦菲斯00埃镑,诗人用这笔钱去了一趟雅典。他在雅典会晤了小说家格雷戈里奥斯·色诺普洛斯和各路杂志编辑,并让他们看他的诗作。年,当卡瓦菲斯再次来雅典时,色诺普洛斯从卡瓦菲斯给他的诗中挑选了十二首,发表在《泛雅典娜》杂志上,并同时发表了一篇评论卡瓦菲斯诗歌的文章。年月4日,卡瓦菲斯的母亲哈里克莱娅因心脏病发猝死。她一直与卡瓦菲斯生活在一起,卡瓦菲斯一直是一个孝子。她的逝世只是数年内多位家人死亡和分散的“一系列昏暗事件”的开始。年8月,康斯坦丁的大哥乔治逝世,他是带着重病从伦敦回来的。90年,移居开罗的哥哥阿里特德斯逝世。年,康斯坦丁最爱的哥哥亚历山大在雅典逝世,他是由诗人陪他来雅典寻找专业治疗的。年,自母亲逝世后就一直与康斯坦丁生活在一起、并且是所有哥哥中最理解卡瓦菲斯作品的约翰移居开罗,直到93年逝世那一年才返回亚历山大。从年至年,康斯坦丁与保罗生活在一起,保罗是唯一仍留在亚历山大的哥哥。但是在年,保罗移居巴黎,直到90年逝世。在保罗离开后,卡瓦菲斯才迁入莱普修斯街十号的公寓,余生都独自居住在那里。据说卡瓦菲斯每年写约七十首诗。然而,在这些诗中,他只保存了四、五首,其余全部毁掉。偶尔,他会把诗寄给年鉴或杂志,但他更喜欢另一种测试自己作品之价值的间接方式。据他的第一位亚历山大传记作者蒂莫斯·马拉诺斯说,卡瓦菲斯对公众的意见怀有一种病态的恐惧。他惯常的做法是把诗作副本寄给朋友,只有在朋友的赞赏使他相信这些作品有价值之后,他才愿意刊印。他在年也即他4岁时刊印第一本诗集,只收录十四首诗。他没有把诗集寄给批评家,但这本诗集并不是无人注意,批评家开始写文章甚至举办讲座谈论他的作品。年,卡瓦菲斯对一个青年团体“新生”发生兴趣,该团体致力于推广希腊俗语文学和促进希腊俗语,并出版《新生》杂志。卡瓦菲年纪太大了,所以没有成为该团体的会员,但是他常常出席他们的聚会,并成为该杂志最有价值的作者之一。他开始把自己称为俗语主义者;如同佩里迪斯所说的:“卡瓦菲斯有一种战斗性的语言良知,他常常谈到俗语的现象和种种问题。”但他也欣赏传统文学语言之美。雅语是他的承传的一部分,他从未放弃他的家族和阶级所使用的这种语言。他反而是雅语俗语兼容并用,而他的诗歌最大的特色,即在于把两者微妙而敏感地混合起来。90年,他刊印第二本诗集,在第一本诗集十四首诗的基础上增加了十二首。《新生》杂志从年至98年就持续发表他的诗作。另一本创办于9年的亚历山大杂志《文学》亦发表他不少作品。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诗歌亦愈来愈广泛地发表在希腊各刊物上,他的作品开始被译成法语、意大利语、德语和英语。但他在有生之年未正式出版过诗集,他第一部不包括早期作品的全面诗集,是在他逝世两年后的年出版的。佩里克莱斯·阿纳斯塔西亚德斯做出很大努力,使非希腊语世界认识卡瓦菲斯的作品,同样是阿纳斯塔西亚德斯把卡瓦菲斯介绍给英国小说家E.M.福斯特。此事发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当时福斯特是红十字会驻亚历山大义工。福斯特成为卡瓦菲斯的朋友,并把他的作品介绍给T.S.艾略特、阿诺德·汤恩比和D.H.劳伦斯等人。福斯特的《亚历山大:历史与指南》第二版()题献给卡瓦菲斯,他出版于93年的随笔集《法罗斯和法里隆》则收录了一篇关于卡瓦菲斯的值得回味且有趣的文章。年,在卡瓦菲斯逝世十六周年时,福斯特写信给阿纳斯塔西亚德斯:“我常常想起自己的好运气,也即一场可怖的战争使我有幸结识我们时代一位伟大的诗人。”在《法罗斯和法里隆》中,有一段关于卡瓦菲斯的生动忆述:……一位戴草帽的希腊绅士,绝对静止不动地站着,从一个稍斜的角度看世界。他的双臂伸开,很可能。“啊,卡瓦菲斯……!”是的,卡瓦菲斯先生,他要么是正从寓所去办公室,要么是正从办公室去寓所。如果是前者,他被你见到就消失了,摆出一个略稍绝望的姿势。如果是后者,他可能会拗不过你,开始说出一个句子──一个无比复杂但又形状匀称的句子,充满绝不会混淆的插入语和充满确实得保留的保留;一个有逻辑地来到其预见的终点的句子,然而那终点总是比你预见的更生动和更令人振奋。有时候那句子在街头结束,有时候被交通谋杀了,有时候持续至他的寓所。它谈到年亚历克修斯·康尼努斯皇帝狡诈的行为,或乔治·艾略特,或小亚细亚内陆的方言。它以同样流畅的希腊语、英语或法语讲出来。尽管它具有知识上的丰富性和人情味的外表,尽管它的判断具有成熟的宽厚,但是你仍然觉得,它也是从一个稍斜的角度看世界:它是诗人的句子。在9年从水利部退休之后,卡瓦菲斯便以读书写作打发日子。朋友们来看他,有时候外国人来拜访他。经常到莱普修斯街十号来探望他的米海尔·佩里迪斯告诉我们,卡瓦菲斯寓所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排着书;有一个与那座房子一样宽的客厅,摆着一张大沙发和其他阿拉伯风格的家具;还有一个卧室兼书房。“还有一个房间,被萨雷扬尼斯先生(一位亚历山大希腊作家)称为‘书籍装订所’……烛光和美丽的汽油灯成为寓所最大特色,但是它的住客焕发一种更深刻的光彩,使得寓所在整个城市中独一无二。”在晚上,卡瓦菲斯会漫步到街区那家咖啡馆,一群朋友和仰慕者在那里等候他,与他共享土耳其咖啡和聆听他那“管风琴语调”的声音。他们让他坐在一群人中央,而如果他们在他来到之前已在讨论什么,他们会回到讨论的开头。话题可能是诗歌或历史或当代时事。有时候他会谈自己的作品。G.莱乔尼蒂斯在他未发表的笔记《卡瓦菲斯自谈笔记》中援引他在这样一个场合的谈话:很多诗人都是只做诗人……我,我是一个诗人史学家。我,我写不了小说或戏剧,但我感到自己身上有一百二十五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可以写历史。但是现在来不及了。93年6月,卡瓦菲斯出现喉癌的迹象,但他拒绝接受医生的诊断。他的情况恶化,他的好友丽卡和亚历山大·申戈普洛斯劝他去雅典看医生。他于7月4医院,并立即接受气管切开术。手术虽然成功,但导致他完全失去声音。他于0月重返亚历山大。年初,他病情复发,被医院,在那里度过生命中最后几个月。萨雷扬尼斯在年一篇发表于雅典《新文学》杂志的文章中说,在卡瓦菲斯逝世前数天,曾请来亚历山大主教主持圣餐礼。由于事先没有与卡瓦菲斯商量过,因此当宣布主教光临时,卡瓦菲斯“拒绝,愤怒,坚持……”然而,最后他还是屈服了,接受圣餐,但“有疑虑”。他于4月9日逝世,翌日葬于亚历山大希腊社区墓园的家族墓地。年,蒂莫斯·马拉诺斯担任主管的亚历山大文化中心在莱普修斯街十号房子墙上挂了一块纪念卡瓦菲斯的匾牌。选自《卡瓦菲斯诗集》(增订本),重庆大学出版社/楚尘文化,0

C.P.卡瓦菲斯

奥登/文

三十多年前,已故的R.M.道金斯教授把C.P.卡瓦菲斯的诗介绍给我。从那以后卡瓦菲斯的就影响了我的创作。即是说,倘若我不知道卡瓦菲斯,我写得很多诗就会大不相同,也有可能根本就写不出来。然而我不谙现代希腊语,因此我惟有透过英译或法译接触卡瓦菲斯的诗。这使我感到窘困,同时使我感到有点不安。我想所有写诗的人都会有这种看法,即散文和诗的本质上的区别在于散文可以译成另一种语言而诗则不可以。我也一直持这种看法。可是一旦某个只能阅读译作的人在诗艺上受该译作的影响成为可能,则上述的看法就得重新介定。(鲭案原文如此)在诗歌的诸要素之中,肯定有一些可以直接从原文翻译过来,另一些则由于与原文不可分割而不能翻译。这是显而易见的,例如任何同音词在意义上所引起的联想只能局限于产生该同音词的语言。只有在德语里Wlt才跟Gld押韵。同样地,只有在英语里布莱尔·贝洛克的双关语才有可能发挥作用。

就纯粹的抒情诗来说,当一个诗人“歌唱”而不是“说话”,则他的诗是不可译的,即便可译,那也是绝无仅有的。坎皮恩的歌曲的“意义”与他创作的歌词的声音和韵律效果是不可分割的。如果一个天才的双语诗人认为他可以用两种语言写出同一种抒情诗,那还可以令人信服;但是如果他把用一种语言写的诗逐字翻译成另一种语言,那么读者就很难在两首诗之间找到任何共同之处。换句话说,诗的技巧和手法可以从诗本身抽出来理解。我无须懂得威尔士语也能够饶有兴味的把威尔士语丰富的内在节奏和头韵法运用到英语诗中。我完全能够指出它们不可能绝对准确地移植到英语诗中,但我却发现可以通过创造新的和有趣的效果来做到这点。诗中另一种可以保留在译作里的要素是明喻和暗喻。因为这两种比喻并非源于地方性的措辞习惯,而是源于全人类所共同熟悉的感觉经验。

我不必懂得希腊原文也同样能够欣赏用以赞颂迪洛斯岛的那种优美而适度的言辞。……蛮荒的大地的静止的奇迹,被众生称之为迪洛斯,但那有福的却住在幽暗的大地的那颗普照四方的星——奥林匹斯山上。当翻译意象是遇到困难,往往是因为新的语言需要堆砌很多词汇才能说清原文那个意思,而原文那种力量也就丧失殆尽了。此所以莎士比亚的诗句:Thhartsthatspanilldmathls

(黄注:这行市译成中文也要变成明喻:那些像小狗一样紧跟在我背后乞怜的人儿PP.33)译成法文就得把暗喻将为效果较差的明喻,否则就译不成。然而上述有关诗中的可译要素没有一种适合于卡瓦菲斯。他惯常使用的那种能够松散的短长格诗行我们都很熟悉。他的风格最独特之处乃是在词汇上和句法上糅合了希腊的俗语和雅语,而这是不可译的。在英语里,最激烈的对抗无过于俗语和雅语了,这种对抗在文学领域和政治领域都非常激烈。一方面我们只有标准英语,另一方面又有地区性的方言,而一个译者不可能重现这种风格上的特色,一个英语诗人也无法从中获益。我们也无从谈论卡瓦菲斯的比喻。因为他从不使用明喻或暗喻这些手法。无论他谈及一片风景,或一个事件,甚或一种情绪,他的每一行诗都是明白不过地对事实加以描述,从没有任何额外的装饰。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保留在卡瓦菲斯的诗的翻译里?为什么它还能那样激动我们?我只能很不恰当地说,那是一种语调,一种个人的谈话。我读过许多不同译者译的卡瓦菲斯的诗,但每一首译诗都可以立即被辨认出来,那是卡瓦菲斯的诗。没有人可以写他那种诗。随便读他的哪一首诗,我总感到:“看得出这个人用一种独特的视角观察世界。”自言自语的诗竟然可以翻译,对我来说似乎难以想象,然而我相信这是可以翻译的。我的看法是,全人类都无一例外地拥有的唯一品质,是独特性;另一方面,一个个人被认出与另一个个人拥有共同的特征(例如红头发和英语),则意味着存在另一些不包括在这个归类之中的个人品质。因此,从一首诗是某种特定文化的产物这方面来说,就很难将这首诗以另一文化措辞译出来;但是从一首诗是人类一个独特的个人的创作这方面来说,则一个另一种文化背景的人欣赏这首诗就像一个文化背景跟诗人相同的人那么容易,或者说那么困难。但是,如果卡瓦菲斯的诗的重要性在于他的独特语调,那么批评家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因为批评所能做到的只是比较。一种独特的语调是无法描述的,它只能被模仿,即是说要没被抄袭要么被引用。如此说来,为卡瓦菲斯的诗集写一篇介绍就会陷入一个窘境,因为我很清楚我写的东西只能引起那些没读过卡瓦菲斯的人的兴趣,一旦他们读了他的诗,他们就会忘记这篇文章;这就像一个人在舞会上认识另一个人,很快就会把那个介绍他们认识的人忘掉。卡瓦菲斯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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