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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2/1 4:19:29   

猎狐缉捕组在行动之十四

《激情尼日利亚(下)》

作者:吕铮

插图:李志民

“钱松,你听我说,到了你的用武之地了。”薛金永加快语速。

“什么?我的用武之地?”钱松费解。

“你现在马上下车,到前面那个街口去等那两个女人。”薛金永说。

“啊?等她们?做什么?”钱松有点慌。

“什么都不用做,就拿眼睛看着她们。”薛金永又说。

“看着她们?”钱松乱了。“怎么……怎么看着她们?”

“你还没结婚吧?”薛金永转头皱眉。

“没……没结婚啊……”钱松在车厢的黑暗中回答,似乎矮了众人半截。

“我说的呢。”薛金永叹气。“我告诉你啊,一会儿你到前面的街口去等她们,就装作是刚刚路过的样子。什么都不用做,就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看,如果她们不看你,或者躲闪你的眼神,就算了。”薛金永说。“一般的良家妇女看到有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都不会正视对方。”

“那她们如果不躲闪我的眼神呢?”钱松问。

“那就成了第一步。”薛金永回答。“然后你就向前走两步,记住,不要走到她们面前,而是有一个向前走的架势。如果她们不理你,或者离开,你也不要管,就算失败了。”薛金永又说。

“那……如果她们没有离开呢。”钱松继续问。

“那就成了第二步。”薛金永说。“如果她们没有走,反而朝你走了过来,那这件事就算成了一半了。”薛金永一边说一边看着远处的两个女孩,进一步加快语速。“如果她们跟你搭讪,你就说随便编几句跟她们聊聊。”

“随便编几句,编什么啊?”钱松额头冒汗,再无情报专家的“范儿”。

“哎……你情商怎么这么低啊,这还用我教你……”薛金永无奈。“你就说自己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寂寞,所以晚上出来消遣消遣。懂了吗?”

“懂了。”钱松点头。“您这意思,是拿我当饵,‘钓马子’是吧。”没想到钱松说得也挺专业。

“呵呵,就是这个意思。”薛金永坏笑着回答。“她们要是让你去夜店,你就拒绝,说你不相信那里的安全,然后尽量要到女孩的联系方式。懂了吗?快去!”薛金永说着就把钱松“踹”出了车外。“快点,快来不及了。”

钱松迅速动身,几步就跑到了两个女孩必经的那个街口。他站在黑暗里,心中扑通扑通乱跳,别看他是个警察,但却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老薛,你够狠的……”他在心里无奈地默念着。

这时两个女孩走了过来。钱松故作轻松,双手插兜,装作潇洒地缓步走去。他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两个女孩,里面仿佛燃烧着一团火。

女孩们不但没有躲闪,反而用眼睛迎着钱松的眼神。特别是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眼神里显然有挑逗的信息。

钱松忍住心中的小鹿乱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沉稳。他按照薛金永的指导,照方抓药,往前试探性地走了两步。正如老薛的判断,其中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轻佻地笑了一下,迎着钱松的方向走了过来。

钱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心中默念着对祖国亲人、特别是未婚女友的忏悔,她大概无法想象,远赴国外执行缉捕任务的自己,此刻正在干着如此“龌龊”之事。但没办法,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甭管什么招数,能查出线索才最重要。钱松眼一闭心一横,迎着女孩走了过去。

“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女孩说的竟然是中文。

“啊,我……”钱松像应对考试一样,回忆着薛金永告诉自己的答案。“哦……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无聊寂寞,所以晚上出来消遣消遣。”他说得一字不差。

“哦……我们也很无聊,那一起找个地方玩玩呗。”女孩眯起杏眼,已经做出了暗示。

“啊,你说去哪里玩玩啊?”钱松问。

“酒吧、迪厅,或者……”女孩浅笑了一下。“宾馆也行……”

要不是身处在黑暗中,女孩大概就会看到钱松的满脸通红了。钱松默默呼了一口气,故作淡定地回答:“你有联系方式吗?给我一个。”

“有啊。”女孩笑了,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我是金湖餐厅的,一定要联系我啊。”她说着将名片递给了钱松。

“好,我会联系你的。”钱松笑了一下。那样子果然像韩国的明星“李敏镐”。

女孩似乎也脸红了,她对钱松笑了一下,凑近轻声低说了声。“等你电话哦。”便转头走回另一个女孩身边。

两个女孩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钱松。钱松一个人站在黑暗中,额头不满汗水。

“薛哥,以后这个活儿你上,我可不受这刺激了!”钱松挤进车里,没好气地说。

“怎么了?共产党员的意志松动了?被糖衣炮弹击中了?”薛金永打趣道。

“你拿没拿到她们的名片?”戴涛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拿到了,领导。”钱松说着将名片递了过去。

“金湖餐厅,琳达……”戴涛默念着。“老薛,你看看。”他转头又递了过去。

薛金永接过名片,笑了一下。“没错了,咱们有侦查的切入点了。”他说。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戴涛问。

“你就看我的吧。”薛金永正色回答。

一夜无眠,钱松和薛金永在房间里,忙碌着不同的事情。钱松操作着笔记本,按照薛金永的要求,提供着“大老张”的所有资料。年龄、籍贯、身高、体态、口音、经历,甚至嗜好,事无巨细。这里虽然无法和国内的信息库联网,但钱松这个信息专家早已在出国之前,将所有关于张青山案件的信息情况和其个人资料收集整理,随时可供提取分析。而薛金永则用手机里的一个聊天软件把那个女孩加为了好友,他冒充着钱松的身份,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叫“psir”,女孩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薛金永解释道,因为他姓潘。

薛金永山南海北,从尼日利亚的天气到国产电视剧的情节,从奈拉对人民币的兑换比率到两国人的文化差异,逐渐与琳达拉近着距离。而钱松则不断在薛金永的要求下,提供着各种数据。一个小时后,薛金永已经知道了女孩琳达的家乡在中国四川,今年25岁,来尼日利亚刚刚两个月,在金湖餐厅做着按摩小姐。金湖餐厅名义上是个餐厅,实则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声色场所。这里实行着会员制,只接待办卡的会员,没有散客。要不是看“Psir”长得精神,琳达才不会主动搭讪。

“嘿,说你精神呢。”薛金永坏笑着说。弄得钱松一头雾水。

经过一夜上千条信息的攀谈,薛金永初步汇总了情况,在黎明时分敲开了戴涛的房门。

“怎么样?有线索了?”戴涛急切地问。

“‘大老张’是不是50多岁?”薛金永问。

“是啊。”戴涛回答。

“是不是一米九的身高,籍贯山东?”薛金永又问。

“没错。”戴涛回答。

“是不是有挤眼睛的习惯,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他又问。

“这个……”如此的细节难住了戴涛。

“是不是几个月前被拉各斯警方抓过?”薛金永继续问。

“是,是!这个情况你知道啊。看来有谱了!”戴涛笑了,打了薛金永一拳。

“就是他!”薛金永确定地说。“我和钱松忙活了一宿,他比对信息,我套那个按摩女的话,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金湖餐厅的经营者姓张,50多岁,是中国山东人,一米九的身高,有挤眼睛的习惯,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几个月前曾被拉各斯警方追捕。”

“太好了!你可真是个歪才啊。”戴涛大笑。“对了,你在套对方话的时候,没有露出马脚吧。”

“放心吧,领导,我把问题混杂在上千条的繁杂信息里,有一搭无一搭地引导,这些信息点,都是她主动说出来了,不会有任何问题。”薛金永笑着回答。

“好,那咱们就立即开始下一步,研究如何开展抓捕。”戴涛完全相信薛金永的实力。

在戴涛的房间里,三个人反复研究着“大老张”的抓捕方案。戴涛又向总领馆的领导通报了情况,总领馆领导再次给移民局致电,要求增派人手,加大工作力度。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在研究会上,大家反复分析着突袭金湖餐厅实施抓捕的实操性,但考虑到门前有持枪的警卫,这种抓捕方式存在巨大风险。薛金永的手机仍响个不停,经过一宿的“推心置腹”,那个与“Psir”在异国他乡相遇的四川按摩女郎,显然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

“这个按摩女说来到这里是朋友介绍,对,就是咱们那晚看到的另一个女孩。来这里工作,机票费、住宿费,都有张老板提前垫付,待有生意之后再慢慢偿还。女孩的按摩价格是一次50美金,提供性服务是一次美金。她正在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服务。”薛金永说。

戴涛默默点头,思量了一会说:“你问问她,能不能出来为你服务。”

薛金永点了点头,显然明白了戴涛的深意,他操作起手机,不一会才放下说。“我告诉她说我不愿意去金湖餐厅里面,那里人多眼杂不安全。我让她到拉各斯中心岛的华阳酒店来进行服务。”

“拉各斯中心岛的华阳酒店?那里可离这儿挺远的,她会去吗”钱松质疑。

“呵呵,你放心,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只要钱的数字够诱人,就没有达不成的交易,能为了钱来这么陌生的国家,就不会在乎多跑一段路程。鱼一旦上钩,就轻易跑不了。但咱们不能急于收线,而要慢慢地在水里遛它,然后再找准时机下手。再说了,她一个刚刚来这里两个月的女孩,能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来吗?”薛金永笑着说。

“哦……你的意思是,不但要把她引出来,还要让人送她?”钱松醒悟了过来。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戴哥的意思。”薛金永说。“但现在仍有个问题,就是如果送她出来的人不是‘大老张’,而是那个黑人保镖或者其他人怎么办?”

“嗯……这是个问题。”戴涛轻轻地点头。他思索了一会又说:“你再给她加些钱,不能太少也不能过多,少了起不到作用,多了显得假,具体数额你自己琢磨。然后告诉她,要多陪你几天,我想,这样他老板亲自送她出来的可能性才会增大。”

“好,我明白了。美金一天,一周时间。怎么样?”薛金永问。

“行,你继续吧。”戴涛回答。“钱松,你跟我再去一趟移民局,咱们要立即布置在华阳酒店抓捕‘大老张’的方案。”他说着站起身来。

三个人分兵作战,在不同的战场上驰骋。几个小时后,三个人在维多利亚岛区的海边聚齐。大家已经统一了思想,与其贸然抓捕,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请君入瓮,用钱作为诱惑,让“大老张”自己进入设置的陷阱。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波光粼粼,和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景象一样,海鸟飞翔、海潮涌动,在波涛撞岸声中的世界,反而显得安静。薛金永迎着海风,拿出了香烟,三人一人一支,面对蔚蓝的海面默默地喷吐。这是大战来临之前难得的片刻休息。大家都知道,最考验自己的时刻到了。

薛金永的手机仍然响个不停,他低头操作了几下,抬起头说:“等抓捕成功,事情结束了,我要把这个女孩送回国内。”

“什么?”戴涛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来这里,也是受到了姐妹们的诱惑。现在证件被‘大老张’扣着,想回也回不去。我觉得……该解救她回去。”薛金永对着海的方向说。

“嗯……这个家伙,害人不浅啊……”戴涛点头。“明天约的什么时间?”他问。

“明天午饭之后。”薛金永回答。

“好,这个方法好。”戴涛点头。

“为什么……是午饭之后?”钱松显然还没明白。

“这里的黑人每天要做四次礼拜,午饭之后的时间正好是一天中的第二次礼拜时间,再加上之前我告诉女孩的我对当地人不信任,就能避免黑人保镖送她过来。同时按照我们的计划,我提出了每天美金,让她服务一周的要求,按摩女经过向她的老板报告,她老板决定明天中午亲自过来跟我谈谈。明白了吗?”薛金永平静地回答。

“恩……我明白了。”钱松重重地点头。

“哎……想想也可悲,但现在为止,那个按摩女都以为是在和你聊天呢……”薛金永又笑了起来。

钱松无奈地摇头,戴涛也笑了起来,但他的表情又渐渐落寞下来。远方清真寺的礼拜声又起,在真主面前,无数的朝圣者念念有词地鞠躬、叩头、跪拜,表明自己最虔诚的信仰。戴涛默默地望着大海,在心中想着,要钓的鱼已经咬钩了,圈子也兜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收网了。“大老张”已经不知不觉地按照我方的引导步步走进陷阱,离成功抓捕的目标越来越近。但远在阿布贾的战友孙鹏,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从昨天到今天,他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戴涛例行公事地接听。“谁?小孙!”他顿时激动起来。“你在哪?好,好,我马上让钱松去接你!”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钱松和薛金永立即围拢过来。“是孙鹏吗?”钱松问。

“是啊,就是那个小子,他的手机没钱了,刚才是用拉各斯机场的公用电话打来的。”戴涛说。

“啊?他到拉各斯了?”钱松兴奋起来。

“是啊,这小子神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外语盲是怎么跑过来的。”戴涛笑着说。

“太好了!我马上去接他!”钱松激动地跳了起来。

“咱们一起去,晚上吃点好的!”戴涛搂过钱松的肩膀说。他没有想到,三员大将能在大战来临前凑齐。“东风已到,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次‘大老张’是跑不掉了。”戴涛对成功的信心是如此确定。

第二天午后,当清真寺的礼拜声传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尼桑轿车停在了拉各斯中心岛区的华阳宾馆门前。

从按摩女郎琳达走出金湖餐厅开始,薛金永已经通过聊天工具,知道了“大老张”驾驶的汽车品牌、颜色和车牌号码,这是一次天衣无缝的“请君入瓮”。张青山驾驶着汽车,从跨海大桥驶过,他望着广袤的海平面,愉悦地哼着小曲,他在心里估算着这次交易的收益,一天美金,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买卖。从一个打工者到老板,他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而从一个老板堕落到皮条客,他却只用了不到一年。张青山到了尼日利亚之后,一年之内便千金散尽,花光了从国内带来的资金,几乎到了身无分文的境地。逃亡生涯并不好过,生存的问题已经被提到了首位,张青山走投无路才干起了损阴坏德的这个门道。他在整日对客人的摇尾乞怜和献媚中,感觉自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他把车停在门口,刚要让琳达呼叫“Psir”,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警察就突然冒了出来,一下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同时拔掉了汽车的钥匙。随后另一个稍矮的黑人警察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到了琳达的身旁。

琳达大呼小叫,惊慌失措。这时“大老张”才意识到不妙,猛地推开车门,准备逃跑。却不料一个中国大汉,一下用身体挡住了车门,让他动弹不得。

“完了!这下完了!”张青山感到分身乏术。

这时戴涛走了过来。

“我们是中国警察,你叫什么名字?”他质问道。

“大老张”滑稽得被孙鹏挤在驾驶室里瞠目结舌、无可奈何。“我,我姓张……”他下意识地回答。

“你是哪里人?”戴涛又问。

“我……我是胶州人……”他回答。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吗?”戴涛继续问。

“我……”张青山停顿了数秒才说。“我知道了……是国内的事情……”

在“大老张”被移民警察戴上手铐的时候,人高马大的孙鹏一直在他身旁监视。“大老张”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早就断了逃跑的念想。

薛金永让钱松走到了琳达的面前,替自己说几句话。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钱松照方抓药。

“你……是警察?”琳达的表情复杂,声音颤抖。她这时才明白,“Psir”不是姓“潘”,而是个“Police”。

“对,我是警察。”钱松点头。“我们会让移民局的警察到金湖餐厅取回你的证件,尽快安排你回国。”钱松语重心长。

“嗯,谢谢你们……”琳达泪流满面地回答。钱松不愿看到女人哭,转身要走。这时,琳达在她身后说:“我知道……跟我聊天的那个人不是你……”

钱松惊诧,回过头望着琳达,久久无语。

次日中午,张青山被移民警察押上了送往机场的铁笼车。与此同时,在戴涛等人的安排下,女孩琳达也同乘这个航班返回祖国。对于许多游离在正常生活之外的人来说,尼日利亚这个陌生的国度也许是逃避现实的地方,但暂时的逃避却永远无法解决真正的问题,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成为避罪的天堂,如不忍痛切除病灶、正视自己,就算麻醉一生,也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航班经停迪拜,在等待转机的时候,钱松隔着厚厚的玻璃墙看到一轮圆圆的月亮正悬挂在天际。他这才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北京时间也已过了凌晨。“今天是中秋节啊。”钱松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一同望着窗外的圆月。

从暴雨倾盆的阿布贾,到拥挤混乱的拉各斯,从凶险的埃博拉疫区,到美丽的维多利亚岛,大家似乎都没了时间概念。在异国他乡的奔袭驰骋中,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不被任何一个困难难倒,成功缉捕嫌疑人,完成神圣的使命。而此刻望着天边的圆月,几个人却发现谁也没有给家人发过一句问候、道过一句平安。

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底生出,钱松用手机拍摄下迪拜的圆月,默默地发到猎狐行动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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