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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沃尔什(RobbWalsh)是一位特立独行的餐馆评论家和饮食专栏撰稿人。在做了几年广告公司老板后,他在写餐馆试吃评论和饮食文化文章中找到了人生乐趣,于是过了一段周游世界的日子,“打飞的”跑遍了世界各国的美味角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当然还有所尝写进文章。
他善于和人打交道、面对食物坦然无畏,热衷于追逐美味并结识创造美味的人,为了能尝到一口名声在外的美食不惜上山下海,所到之处既有法国和阿根廷的街头,也有泰国的榴莲农庄、智利外海的一艘渔船,以及美国德克萨斯州的州立监狱。美国国家公共广播台(NPR)的主持人称他是“美食写作界的印第安纳·琼斯”。由于在探索吃的世界、情感与文化中的杰出成就,饮食界的诺贝尔奖“詹姆斯·贝尔德美食大奖”(JamesBeardAward)曾两度让他捧起奖杯。
美食作家约翰·索恩说,多数谈及美食的作品只是让你走进厨房,罗布·沃尔什的文字却能让人整装待发,踏上自己的美食探索之旅。罗布·沃尔什不仅会在品尝中讲故事。从食物到人文的勾勒、从味觉到心灵的体察,才是他做的最出色的事。
文
罗布·沃尔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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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地点
牙买加蓝山
寻获美味
世界上最昂贵、也最不同凡响的咖啡
一般咖啡专卖店里的优质咖啡——例如综合可那(Konablend)、肯尼亚特级(KenyaAA)、哥斯达黎加(CostaRica)、苏门答腊陈味(AgedSumatra),每磅大约售价6-14美元。牙买加蓝山却可能贵到35美元一磅。如果在日本东京买,一磅蓝山得花60美元,堪称世界上最昂贵的咖啡。
售价最昂贵的咖啡,真的就最好喝吗?
担任星巴克家咖啡连锁店采买主任的戴夫·奥尔森说,一般的蓝山咖啡“噱头的成分居多”,但真正上乘的牙买加蓝山咖啡是喝过就终生难忘的。
美国专业咖啡协会(SpecialtyCoffeeAssociationofAmerica)的执行长泰德·林格尔说:“好的牙买加蓝山咖啡味道是与众不同的,比其他咖啡既温和又香甜。但是,关键在于能不能买到如假包换的牙买加蓝山。”
我的不畏险阻精神不逊于我对咖啡之热爱。所以,我抱着不喝到终极咖啡誓不归的决心来到了牙买加。
牙买加的蓝山(BlueMountain)中,隐秘一角躲着咖啡种植者亚历克斯·特怀曼(AlexTwyman)的家。特怀曼原籍英国,人称“咖啡怪客”,住在英尺(多米)高处的一间简朴的铁皮顶屋子里。从客厅的窗口往下看,是陡得吓人的山崖。
出生于伦敦的特怀曼在牙买加已经住了35年。他曾以测量员为业,并以特立独行的思考远近驰名。
一般而言,咖啡从开花到可以采收的时间平均只要5个月,但由于当地独特的气候,特怀曼的咖啡要10-11个月。而且因为咖啡豆的成长时间长,所以豆粒比别处的大而且硬。
特怀曼认为他的农庄出产的是顶级的咖啡豆,希望能挂自己农庄的标签来卖,不愿意别人拿它们去混上蓝山地区的次等货出售。然而按照牙买加的法律规定,不管自己的咖啡在世界市场上价值有多高,特怀曼只能按收购价卖咖啡豆。
特怀曼曾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申请许可执照,想要自己烤制咖啡豆并直接卖给日本和美国的买主,结果被咖啡理事会驳回了。从那时候开始,这位倔强的英国人就开始把咖啡豆放陈了。
“我本来没有要放陈的意思,”他说,“纯粹是为了赌气,老子的咖啡豆谁也不卖!”他从年起就不再把咖啡豆卖给理事会了。他把咖啡豆储藏在金斯敦市内的一处仓库里,希望等到能凭执照自己直接来卖的一天。
特怀曼接着解释放陈的道理。起初他担心储存会破坏咖啡豆的质量,所以找数据研究了一下。结果发现,放陈的咖啡一度是高档商品。委内瑞拉和苏门答腊的咖啡豆陈放5年或更久,能以最高档次的价格出售。“我们发现陈放可以提增咖啡的风味,”特怀曼说,“可以使味道更芳醇。”
咖啡煮好了。特怀曼倒了一杯给我。平时我喝咖啡是习惯加奶和糖的,此时却一律免了。这咖啡的浑厚香气恰似精纯巧克力的香。虽然因为是中度烘焙而味道浓烈,喝到喉咙却是甘美圆润而又温柔。真是不同凡响。
“这咖啡不是平常拿来喝的那种。”特怀曼说,“而是宴客时最后才和你珍藏的白兰地一起端出来的咖啡。”
不过,特怀曼此时尽管坐拥上万磅全世界最优质的咖啡——可能是全世界仅有的蓝山陈味咖啡,但限于牙买加法令规定,他连1盎司也不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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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地点
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
寻获美味
比萨
如果按全球各都市路口开比萨店的密度排列,前三名除了那不勒斯、布鲁克林,应该还有布宜诺斯艾利斯。在这里,比萨是有悠久历史的。而当地人对于自己钟爱之美食的忠诚拥护,丝毫不逊于世上任何其他地方的比萨爱好者。他们口口声声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比萨是世界之冠。我自己既是好吃比萨的人,就决定测试一下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有人会觉得拉丁美洲国家重视比萨传统是件奇怪的事,其实不妨翻一翻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电话簿看看,便会发现里面的意大利姓氏比西班牙姓氏多。意式浓缩咖啡吧、意式餐馆与比萨店更是无所不在。
我与女友玛丽昂在闹区大街“公共大道”上找寻比萨店。在著名的“盖林比萨店”,我与女友分别点了有菠菜加白酱汁的蒜味比萨,味道像费城西红柿派的鳗鱼比萨,两人交换着吃。
我们在那一周又吃了六次比萨之后,我觉得可以作一番评定了。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吃到最好吃的比萨,是在一个叫作“卡贝洛街的罗马里奥”的巷口小馆。这儿的比萨是放在烧着猛烈柴火的砖灶里烤的。比萨饼皮抹了橄榄油,出炉时有油炸的香脆,柴火也使饼上的材料多了质朴的烟熏风味。
“罗马里奥”的饼皮虽然做得好,但是口感仍不如康涅狄格州纽黑文的“弗兰克佩佩的店”做出来的砖灶烤发面饼皮。我的这个结论却引起玛丽昂和我的例行性比萨大论战。她认为我是无可救药的自以为是,只因为我从小生在康州,就莫名其妙地认定“弗兰克佩佩”的比萨最好。我被她说得心虚起来。也许她说得没错。
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回美国的途中,我们在乌拉圭的海滩胜地西湾头停留。在当地一家漂亮的意大利式小熟食店“美味大全”里,店老板佛朗哥·辛克格拉纳听出我们的美国口音,就过来自我介绍。他说得一口流利的美国腔英语。佛朗哥也曾遍尝布宜诺斯艾利斯比萨、纽约比萨、那不勒斯比萨。“我一年要去意大利四五趟,我以前住在纽约。”他说,“我儿子还住在康涅狄格州。听他说起我的故乡,我立刻把握住这个机会:“那你觉得什么地方的比萨是全世界最好的?”
“我跟你说实话,我在意大利也这么说,”他竖起食指不住点着,“比萨虽是那不勒斯的发明,可是全世界最棒的比萨是康州纽黑文的弗兰克佩佩店里做的。”玛丽昂无言以对,我则忍不住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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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地点
得州监狱达灵顿分所
寻获美味
正宗的美国黑人家常菜
本尼·韦德·克鲁伊斯(BennyWadeClewis)正在为我准备盛餐。看着他把材料放在一起,我抱的希望不大。两个冷冻的汉堡肉饼、两颗马铃薯、面粉、一棵花椰菜——好像没什么别的了。辛香料只有盐和胡椒。“我们只能凑合着做啦。”本尼笑着说,手里端着三个硕大无比的长耳深锅,“我们家里以前也从来没有煎锅,只有像这样的炖煮锅,所以我今天做的是正宗黑人家常菜了。”
本尼·韦德·克鲁伊斯是得州监狱达灵顿分所里面的一位囚犯,也是饮食界的一号传奇人物。他会写长信给美食杂志的主编,他的菜式也登上了好几本食谱书。他小时候在得州的帕勒斯坦跟祖母学会烹饪,在得州各地监狱做了四十年的厨师。他仍记得早年肉的配给不足,黑人狱友们会把他们在棉花田做工时抓到的兔子或负鼠煮了打牙祭。本尼就是一部活的烹饪史。
美国南方黑人烹饪是快要消失的一门艺术,黑白文化融合使许多曾经生意兴隆的餐馆没落了。许多出色的黑人餐馆曾是黑人、白人都捧场的,在黑白种族隔离的时代也是不同种族汇集的地方。隔离政策结束后,黑人中产阶级往市郊迁移,这些餐馆没有了稳定的客源。如今虽然地方风味的烹饪正在复苏,市中心区最后一批黑人经营的南方餐馆仍在逐渐凋零中。
本尼在烹饪时不量各种用料的分量。因为接触不到商业厨房的现代化趋势,许多便利设备和快捷方式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他几乎不用任何预先调混好的干配料或调料包,他也没有微波炉。他此刻甚至连一把煎锅都没有。
本尼曾在出狱后去应征沃思堡的希尔顿饭店的厨师工作。他还试了几家连锁餐馆,但是那些地方用的速成调理材料和现代化商业厨房设备,都把他吓住了。他觉得绑手绑脚的。“我只晓得用最土的法子做。”
15岁的时候,在盖茨维尔感化院的本尼千方百计想要调到人人衣着整洁、可以随便吃小面包的厨房去。他后来终于如愿,在一位名叫塔克的厨师手下帮忙。“他是个了不起的厨师,”本尼说,“他教我们做正宗的黑人灵魂菜——猪后腿、菜豆、燕麦粥、粗玉米粉、青菜、玉米、米饭,还有美味的小面包‘猫头’。”
有一天,这所监狱的典狱长蒙哥马利看见本尼在厨房里勤奋地挥赶苍蝇,不让苍蝇叮他正在炖的一锅豆子,一站就是几小时。典狱长受了感动,就安排人事把本尼调到他宿舍里去担任家中的厨子。几十年来,本尼服务过的典狱长家庭可以写出一大串,按他自己说,在典狱长家里司厨的时候也学会了“花哨的烹调”。
他招待我的这一餐是在典狱长的饭厅里进行的,汉堡是蘸了面糊下油锅炸的,配着褐色的汤汁和蘸面糊炸的薯条,以及“乳酪酱”的花椰菜。
他做的“猫头”是我所吃过最美味的小面包。碎肉饼下锅炸的时候肉还是冰的,起锅以后外表酥脆,里面的肉却是软嫩的浅红色。因为达灵顿监狱自己养牛,所以牛肉非常新鲜,而且不像外面的碎肉饼绞得那么碎。炸薯条好吃极了,我猜他添的“秘方”作料是辣椒粉。至于“乳酪酱”,只有很久没吃到真正奶酪的人会欣赏,肉汤汁则需要加一点辛香料。在材料有限的情况下,能做出这样一餐确实精彩。
把最普通的材料变成有个性的美味菜式,一向是南方黑人烹饪的特色。“黑人的灵魂菜之所以叫灵魂菜(soulfood),是因为做菜的人只能将就着材料做,”本尼说,“凑不齐的材料就用自己的灵魂补上。”
本尼进过10次监狱,每次都因为有一手好厨艺而调到典狱长家里服务。“我知道该用什么手段,”本尼说,“我知道怎么讨白人喜欢,烹饪的道理就在能不能讨人喜欢。”
本文内容摘自
《吃的大冒险:烹饪猎人笔记》
作者:[美]罗布·沃尔什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世界上最贵的咖啡好在哪儿?活化石野菰米该怎么吃?聂鲁达笔下“天国滋味”的鳗羹到底什么味儿?法国的鸡和红酒一样,竟然有原产地认证!吃生蚝送命和游泳时溺水哪个概率更高?法国和瑞士的乳酪之争谁是赢家?世界上最好吃的比萨和炸鸡又在哪里?
在本书中,有“饮食评论界的印第安纳·琼斯”之称的美食作家沃尔什,带领我们走进休斯敦的巷子、法国街头、拉丁美洲海边,甚至深入得州监狱,品尝外焦里嫩的烤肉、昂贵的牙买加蓝山咖啡、口感爽滑的生蚝,还有熟过头的乳酪、呛死人的辣椒、冲鼻子的榴梿。在品尝中讲故事,完成从食物到人文的勾勒、从味道到心灵的体察,并借此传达意念和情感,告诉大家要在美食中体会文化,以及那些情与意。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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